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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第 19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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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第 190 章

果不其然,曹真到的時候,蜀地開始下雨了,且這雨一下得好幾個月,連綿不絕。

曹真的鐵騎都是曹操留下的精銳,最擅奔襲野戰,但是蜀地崎嶇啊,再加上下了雨,蜀道路滑難行,曹真一個月的行程生生被拖到了兩個月,且還陷在蜀道上難以自拔。

我幸災樂禍的問孔明:“先生讓我去和他玩玩?”

我們有當地居民做應,曹真到哪了,損失了多少,滑了多少蹄,我們一目了然。

全天下只有一個地方的馬匹的馬掌是打了防滑的馬蹄釘的,那就是東吳。

孔明剛封好回給陸遜的文書,正要喊人拿出去發了。他們東吳就這麽做事不講究,你說你要打就打就是了,左一封,右一封的來,還都是國書的名義,孔明不回還不行,顯得不重視吳侯。

孔明一邊讓人將國書拿出去發了,一邊對我說:“喊伯約帶文義去就行了,別忘了你現在的職責。”

張苞和關興都不在,我得守在他身邊,以防軍中萬一嘩變,他們膽敢打孔明的主意。

當年的翼德可就是死在營裏的,這個教訓血腥且深刻。

不許去就不去,我就當他心疼我,讓我閑上一閑了。

孔明喊來伯約,讓他和張文義帶一隊人馬去圍堵曹真的先鋒夏侯霸。

我在邊上玩一個橘子,聽孔明左右調度,事事周祥,每一種情況都幫他們擬好了對策,說實話,孔明布置的如此周祥,派誰去都可以,只要記性好又聽話就夠了。

等姜維和張文義領命出去了,我才和孔明說:“丞相,你不累,誰累啊?”

營裏軍中,朝堂之上,我從來喊他丞相。

他沒理我,端起涼透了的茶杯就喝。

那茶早就涼透了,我怕他喝涼茶會不舒服,就將手裏剝好了的橘子遞給他,說:“可甜了,我剛吃了一片,算試過毒了,沒事。”

他從善如流的接了過去,撕下一片果肉,放入口中。

我見他吃的歡,便在他邊上問他:“不是說兩路大軍嗎?怎麽只見曹真那一路,還有一路呢?”

孔明將果肉咽了下去,答我:“還有一路是司馬懿所率,從漢水而上。”

“算算日子,應該也早就到了才是。”

孔明笑了笑,問:“司馬懿那個性子,你跟他不熟嗎?這還用問我?”

也是,司馬懿那貨狡猾又茍,他眼見曹真不順,故意拖緩行軍的速度,看看情勢再決定是進還是退,這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。

我突然反應過來了,看向孔明:“什麽叫我跟他不熟嗎?我跟他一點都不熟!”

孔明笑了出來。

事實證明司馬懿走的慢是對的,曹真大軍被困在蜀道上進退兩難,還有姜維親切的問候了一下曹真,曹真叫苦不疊,等魏帝下詔退軍的時候,忙不疊的就往回趕。這場架打的乏味又無聊,我們大營都沒動過,他們硬是沒能打過來,我真是服了,便是當年打孟獲的時候吧,人家蠻王還正兒八經的殺進營裏一次呢!也沒有這麽無聊過!

我問孔明:“曹真跑的急,聽說輜重都掉了許多,要不要攆上一攆?”

“歸師勿遏的道理你不知道?”

“知道是知道……就是容他這麽來來回回一趟,有點不開心!敢來,就別想著全須全尾的回去!”

孔明只笑:“不急不急,我另有大禮送給他們,保準會讓他們印象深刻。”

我眼睛一亮,央著孔明問:“是什麽?丞相教我!”

只有對著孔明的時候,我不僅不兇悍,還小女兒的姿態畢露,純真又嬌憨。

輕王奉命正好來營裏,簾子一掀,正好看見我央著孔明的這一幕,看的輕王,魏延並著呂字姜維他們幾個都一起傻住了。

有外人進來,我將扯著孔明袖子的手放了下來,還清了清嗓子,裝作很兇的樣子站去一邊了。

孔明很自然的問輕王:“何事?”

輕王醒過神來,對孔明說:“見丞相,陛下得知曹真退軍,大為表彰丞相坐鎮前線的功績,要犒賞三軍。”

聽了這句,我對輕王皮笑肉不笑了一下,單膝一跪,道:“上稟陛下,臣代三軍謝陛下。”

我名義還是軍候,這種事情,我來謝就行了。

輕王這句是代劉禪說的,就受了我這一跪。

孔明問輕王:“還有別的事?”

輕王很無語的說:“我怎麽覺得……丞相你好像並不怎麽想見我的樣子?”

我沒忍住,笑出了聲。

孔明也笑了,說:“不是不想見你,只是你若沒有別的事了,我這裏有正事要吩咐。”

輕王找了個小矮杌子,往那一坐,表示咽不下這口氣,不走了。

這輕王比我還會發小孩子脾氣!

孔明沒管我們兩個,叫了魏延和吳懿上前,一人遞了個錦袋,便讓他們出去了,他這個關子賣的我們都很莫名,然後他喊過呂字,說:“提防曹真反撲。”

“是。”

孔明又叫過姜維,道:“戒備漢水的司馬懿。”

“是。”

不光是輕王,連同我一起都聽了個雲裏霧裏的,為了不在輕王面前露怯,我還做了個很懂的樣子。

待孔明吩咐完事情,眾將都退下來後,輕王問我:“方才進來的時候,你央他什麽央的那麽……”輕王心裏在想詞,想了半天,最後如實說,“……央的那麽讓人心癢癢的?”

我白他一眼,兇他:“要你管!”

輕王搖搖頭,評:“紅顏禍水!”

我不服:“我又禍什麽了?我老老實實待在中軍帳裏護著丞相,我禍什麽了?你今日不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,你看你能不能出得去這個門!”

“丞相!你管管她!”

孔明事都吩咐完了,有空看了幾眼我們胡鬧,對輕王說:“確實是你說她在先。”

“行行行,給你賠個不是!”輕王無可奈何,“陛下讓我給你們帶了點新鮮的瓜果來,在外面,還有一些給你們的賞賜,我說重,不帶,非得讓我帶來,說又不用我背……”

“那確實不用你背啊,放著馬車現成的呢。”

我懟了輕王一句,便去外面挑瓜果了,我小歸小,大事上還不傻,輕王跟孔明有機密要談,我原本也不想聽。

中軍帳的簾子剛放下,我還沒來得及走,聽見裏頭輕王似乎跟孔明說了幾句,什麽:“……軍中並不安全……她那個樣子還是越少人看到越好……萬一再有人起了歹心,你也不安全……”

“我心裏有數。”

“還有,你這身子……該多註意點了……別太操勞……有什麽讓下頭人去辦就是了……”

“我心裏有數。”

我還想再聽幾句,門口的親衛看不下去了,來請我了,孔明的規矩,出了賬的一律不許在外面偷聽,否則一律按暗探議罪,我這站住了沒走,戍衛可不就得來趕人了?我也不想他們難做,就去挑輕王帶來的瓜果了。

到了晚間,我回去的時候他倆正好說差不多了,我簾子一撩,走進去的時候正聽見孔明跟輕王說:“讓楊儀去吧。”

我沒聽見頭沒聽見尾,就問:“去哪?”

輕王知道就算他不跟我說,我回頭往孔明跟前一賴,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,便嘆口氣,說:“喊楊儀去一趟東吳。”

輕王這個嘆氣倒不是對著我,只是覺得楊儀多少非他心目中滿意的人物,應變差了點,相貌上也差了點,東吳整個的看人下菜碟,看人就算了,還喜歡看人顏值下菜碟,這誰受得了!

當年孔明出使東吳勸說孫權孫劉聯合的時候,那孔明的長相可是加了不少分的!按照瑾哥私下給我透的一點點點點的風聲,當時太夫人對孔明的長相、氣度和學識簡直是滿意極了,若是那個時候孔明願意歸順,願意留在東吳,孫家的那個小妹,也留不到給劉備了。

我知道輕王在嘆氣什麽,很同情他,說:“實在不行讓劉琰去唄。”

劉琰是劉備跟前的老人了,也是沾親帶故的有皇家的血脈,面子工程是一等一的好,劉備有時也喜歡帶他出去充個臉面。

輕王笑出了聲,道:“出使東吳?你別再把劉琰嚇死!”

我跟輕王說:“這怕什麽?吳侯不會打他,又不會殺他,他出去代表的是我們大漢的臉面,讓劉琰為正,楊儀、三寒為副,三寒的機變還是可以的,只要不是吳侯打算跟我們翻臉,這又不是不行?都交好多少年了,也不會突然就翻臉的吧?又不是曹魏大軍壓境我們就要完蛋了,吳侯做人還是會留一線的,日後好相見嘛!”

輕王聽了頗是心動,確實是個辦法。

我突然想起一個事,撲去孔明跟前,央著孔明:“派我去吧!”

“不許。”孔明想都沒想,直接否了。

輕王差點被我這一句嗆死,指著我說:“派你去?你去和丞相本人去有區別嗎?你還真看熱鬧不嫌事大!”

我就有些怏怏不樂。

其實輕王說的沒錯,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,我現在這個身份出去一趟是很要命的事情,於公嘛,我是一品上軍候,於私嘛,我跟他們丞相有著扯不斷理還亂的關系,誰都知道他丞相府放的那個夫人只是好看的,他心裏的人實際上是我,顧念的人也只有我。所以我但凡出門一趟,曹帝桌上關於我動向的案牘估計能堆成山了。

按照他們的說法嘛,這原也沒什麽,誰還沒幾個美人小妾啊,孔明現在只留我一個就已經是很難得了,但是誰家的美人都沒有我這麽出息的,動輒率領著大軍來去,再加上孔明其實挺寵我的,這是不可否認的。孔明對著我的時候,該說說,該訓斥就訓斥,但他在外人面前,一向護我。

“我們搞諜報的也挺辛苦了,你就別亂跑給人家增加負擔了。”輕王見我老大的不開心,他就開心了,慫恿我說,“你真想去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“???”

輕王跟我說:“只是丞相也不是二十多歲的少年了,他也不能沒人照顧,這天氣時冷時熱的,給丞相熱個茶加個衣什麽的,對吧?你走你的,我回成都幫你問問江夫人願不願意過來幫你照顧丞相啊。”

輕王忒壞!我很生氣!

孔明看不下去,也聽不下去了,敲了敲桌子,示意他還在看文書,我只能和輕王一起閉了嘴。

於是,他在上頭看文書處理正事,我們兩個在下頭無聊,我是要守著他,護衛著他,輕王麽,他出來一趟沒事做,現在只能幹等著吃晚飯。

我們兩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段時間,輕王看我橘子剝的歡,便湊來一起剝橘子,跟我說小話:“你守著他還想往外跑?你現在這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的?”

“倒也不是。”我小聲跟輕王說,“你以為他搭理我嗎?你看他,他天天就這麽要麽看文書看一天,要麽看那張地形圖,要不然就喊將軍進來升帳布陣,我整日只這麽幹坐著,一天下來都和他說不上幾句話。你有本事叫江一心過來,我不信她不無聊!”

輕王切了一聲:“人家只要能看見丞相人在那就心滿意足了,你要求還挺高,還要他搭理你?你想要他怎麽搭理你?不跟你吹,我回我的府邸去,我幾個夫人沒一個敢像你這樣的,還要求這麽多?”

難得聽到他吹他的美人,也是無聊,我便問他:“你幾個夫人?”

“一般般啦,也不多,我家裏一正妃一側妃,兩美人兩侍婢。”

“你這還不多?”我無語了。

“你以為誰都跟他一樣?我這樣的已經算是很少了好麽?那回剛入川的時候,劉璋留的美人多嘛,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,先帝賞美人下來都是成把成把賞的,那時候人也不是很多,先帝照顧我們,可不就盯著我們幾個使勁的賞!我那兩個美人就是先帝那時候賞下來的,我還只收了兩個,其他的一概拒絕了好嘛?”

似乎有人跟我說過的,記不太清了,我和輕王互相不對付,能懟絕不會好好說話,能互罵就絕不懟,聽他這麽說,我也切了一下,手指略略往上面指了指,問:“那他收了幾個?”

提到那段歲月,輕王還是很緬懷的。

我們兩這小動作和小聲音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看見,不敢鬧到他跟前去,不然就是一起挨罵。

“丞相?”輕王費力巴拉的想了一會,然後說,“我記得好像是收了一個吧。”

我嗤之以鼻:“您老這記性夠嗆了!他不是一個都沒收嗎?”

“那段時間你又不在成都,你問過丞相了?”

“沒問啊,不過我記得誰好像和我說過。”

“那就是跟你說這事的人本來自己就也不清楚唄!”輕王折騰著手上的柑橘,然後告訴我,“先帝前前後後賞過五次美人,前四次,不對,應該說五次丞相都一個都沒收,那個時候你跑了,不知道跑去哪裏了,先帝知道他娶江一心是迫不得已,先帝的心裏一直覺得對丞相很歉疚,便一直惦記著想賞丞相點什麽。丞相麽,他又確實沒什麽特別的嗜好,金銀玉器他看都不看,權勢地位他棄如敝履,賞他美人麽,他又不受,先帝都快愁死了!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後來好像是民間進獻先帝美人吧?我想想……對的,先帝入川秋毫無犯,益州當地人很感激先帝,然後就搜尋了幾個美人送給先帝,先帝就把哥幾個都叫了過去,意思是大夥分分吧,大家都表示,不行了,身體吃不消,陛下你自己留著吧。先帝也不是愛美色的人,實在不行,留了兩個,剩下的賞給了一些侍衛。”

“這不結束了嗎?有他什麽事?”

“你聽我說完。”輕王翻了個白眼,“那先帝收美人,也總歸有人不樂意啊!”

“太後!”我跟輕王對了個眼神,順手抓了一把核桃剝著。

“吳太後就跟先帝說,你美人太多了,丞相你還什麽都沒賞,不像樣子。先帝沒法子了,喊了我過來給丞相送去,我可不就是這種跑腿的命!我好說歹說,勸了丞相半天,聲淚俱下啊,丞相再不收,我都沒法回去交差了。”

“那他就收下了?不是他風格啊!”

“那段時間你不是騙他你死了嗎?死無全屍,是你幹的事不?他還因為這個病了,病好之後,他看什麽都比較無所謂了,再加上我勸了好久好久,他就也收下了,事就是這麽個事。”輕王將我剝好的核桃肉拿走,還謝了謝我。

我拿著小棒槌有些怔忡,問:“那美人呢?我怎麽從來沒見過?”

“相府裏呢,歸江夫人管,又不歸你鳳侯管!”

我捏著核桃有些發呆,輕王叫了我幾聲我也沒聽見,糊裏糊塗的就把核桃殼當成核桃肉放進嘴裏哢嚓一下,殼全都紮嘴裏了,紮出了一嘴的血。

這回的動靜大了點,孔明一扭頭就看見了,快步從案後走了過來,拿出帕子幫我捂著嘴,問我:“痛不痛?”

痛的我話都說不出來,眼淚直打轉。

孔明讓我張嘴給他看,將我嘴裏的碎殼一一挑去,又拉著我去漱口,他沾了一手的血,問輕王:“你們怎麽回事?”

輕王發現惹禍了的時候就想跑,沒跑掉,只能跟孔明解釋道:“鳳侯不知在想什麽,想那麽出神,自己啃了殼,這你不能怪我!”

孔明捏了我頸後的穴道,幫我止血,問輕王:“你們在說什麽?”

輕王不太自然的說:“沒說……什麽啊……”

我一指輕王,口裏嗚嗚的想說什麽,可惜我嘴上被孔明拿帕子捂了,又痛,只能聽見我嘰哩哇啦好似一頓亂叫,實則什麽話都沒說出來。

輕王見勢不對,惡人先告狀,趕緊說:“鳳侯想問你當年收的那個美人的事情!我記得是叫幽幽吧?我就跟鳳侯說了幾句!”

孔明楞了楞。

“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,誰知道鳳侯怎麽就能一口啃到殼了!”

孔明跟輕王說:“這次魏伐之事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,我案上有個折子,你帶回去上呈陛下。”

“是。”輕王對孔明一手拿帕子幫我捂著滿嘴的血,一邊還能跟他交代正事這點很欽佩,問,“事了之後,丞相要回成都還是漢中?”

“回漢中,三軍就地修整。”

輕王明白孔明這是還要繼續動武的意思,又應了個“是”。

孔明跟輕王說:“你回去後,交代李嚴好生準備糧草軍械,以備隨時的不時之需。”

“丞相放心,我都明白。”

“出使之事,你回去問問威碩願不願往,他要是願走一趟再好不過,若是他實在不願就算了,你就還喊楊儀去,我案上右手邊有一個折子,包著紅綢的那個,你拿著路上看看,回去後好交代楊儀該說些什麽,問些什麽。”

輕王拿起一本,問孔明:“是這個嗎?”

孔明回身看了一眼,點了點頭。

輕王收了起來,道:“我今晚就細細的看一遍,如有不懂的,明日也好請教丞相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孔明跟輕王說著話,還掐在我後頸的穴位上,他藝多不壓身,懂一點岐黃之術,知道掐哪裏能止血,我被他掐的動都動不了。

“還有,成都送來的人,有幾個實在不像話的,你順道帶回去。”

輕王從成都來一趟,個把月,他還沒動身的時候就聽說孔明在軍中動軍法的事情了,他斟酌了一下,跟孔明說:“他們麽……有的也是好心……”

“好心辦壞事?有些人還不如不來。”孔明看一眼輕王的位置,說,“你手底下,對,那一本,那裏面有個名單,是我擬好的要賞和要罰的名單,你回去稟明陛下,陛下如果沒有異議,就這麽辦吧。”

輕王看了滿案的文書,不可思議的問:“我就和鳳侯聊了一小會天,你這到底是理了多少事?”

孔明問:“苞兒回去後情況如何了?”

輕王停了許久,極輕的說:“不太樂觀……大夫說,先養著,再看看。”

我連同孔明一起吃了一驚,我要說話給捂著嘴說不出來,孔明問:“怎會如此嚴重?”

“若不是您當機立斷送他回成都養著,怕是會更嚴重。”輕王嘆口氣,“皇後也憂心至病,恒侯一共兩個女兒,為寬慰皇後,陛下將恒侯的另一個女兒也收入宮中了……丞相若是有時間,也回成都一趟看看吧,順道去看看江夫人和瞻兒。”

孔明來不及問,我將帕子往下一拉,帶著血就問了出來:“瞻兒怎麽了?”

我這一嗓子喊破了音!這可是孔明唯一的骨血啊!

我滿嘴噴血,輕王被我嚇了一跳,反應過來是我會錯了意,連忙說:“你別急,瞻兒很好,我的意思是,瞻兒現在長大了一些,他想念父親。丞相已有好幾年沒回成都了,所以丞相如果有時間能回一趟成都,不妨看看瞻兒,以全父子天倫之情。”

輕王說話不說全,險些嚇死我,我不想再理他了。

孔明跟輕王說:“那些先拿去看吧,若有不解,一會晚飯的時候正好可以問了。”

“哦。”輕王應了一聲,老老實實的捧起拿一大堆的文書走到門口,才猛然回頭嘶了一聲,“丞相你真不是嫌我礙事,想攆我走?”

我噗嗤一笑。

孔明也笑了,說:“月兒都這樣了,我得看看她的傷處,到底嚴不嚴重,料理完國家大事,我也得料理一下她啊。”

輕王不甘不願的走了。

他走了後,孔明拿著燭火細細的看了看我的傷口,嘆著氣:“少說幾天都吃不了熱的了,你怎麽這麽不當心?”

我痛,說不出話。

“傷在裏面了,怎麽上藥?你只能忍著了。”孔明覺得好笑,“就因為我收了一個美人?你就把自己咬成這樣?前段時日還說要幫我納侍婢的那個人是誰啊?是你嗎?”

我趴在桌上焉頭耷腦的,痛,又傷到了口舌,他說什麽我只能聽著了,連反駁都不能。

孔明憐惜的看著我一會,忽而對我說:“我過些日子要與輕王一起回一趟成都,軍中之事,只能托付給你。”

他說的正色,我吃驚的擡起頭來,他剛剛對著輕王還沒表露出回去的意思呢,怎麽一會會的就說要回去呢?

孔明看出我的吃驚,輕聲說:“此次回去,我有要事要辦,不能都托給輕王,有些事情他辦不來。”

我“嗚嗚”了幾聲,意思是想問他什麽事。

孔明看我瞪的這麽大的眼睛就知道我想問什麽,對我解釋道:“我兩番征戰,此次是屬於我們防衛,朝中大臣中不讚成我動武的不在少數,只有我回去,上稟陛下,再撫群臣,否則大臣們不願配合,終歸是難事,跟他們說清楚了,再有良機,我還會出兵。這次,我又打了他們送來的那些弟子,也得我回去給一個說法。”

孔明說的在理,而且他決定的事,別說他還願意對我解釋幾分,就是不對我解釋又怎樣啊!

我徹底焉了。

“來去一回,最多不過半年左右吧,我就回來了,你無需憂心,也無需太想我。”孔明笑了笑,“你呢?你若執意要陪我回去,也不是不行,我重新部署了就是。”

我沒好氣的“嗚嗚”了幾聲,他都這麽說了,除了我在這替他鎮守軍營以外,交給誰他能放心?別說交給他那個小弟子,他那威望還差了點,真交給他,等孔明回來估計連個完整的大營都看不見了!

我認命的嘆口氣。

孔明見我認了,撫了撫我身後的長發,輕聲說:“我走了之後,你在營中也需多註意安全,別因為是我們自己的大營就放松警惕,你可以回漢中住著,隔幾日來營中露個面。我不在的時候,不可放下頭發,不可著紅裝,不可不戴面具,聽見沒有?”

我趴在桌上,拿雙手堵著耳朵。

孔明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,我的皮膚本來就白,他手重,一下就給打紅了,我將給他打紅了的手給他看,卻忘了他不是一般人,一般人可能會好好的安慰你一下,孔明只看著我,問:“要我把你另一只也打紅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說的都記住了沒有?”

我可憐的點了點頭,嘴裏痛,說不出話來。

孔明本來還想訓斥我點什麽,我這麽可憐巴巴的看著他,嘴角還留著血,他嘆口氣,便也說不出來了,關切的問我:“很痛?”

我繼續點頭。

開玩笑,你自己咬一下試試看!

他本就攬了我在懷,細細的看我的傷勢的,我還坐在他懷裏,見我模樣可憐,他到底沒忍住,挑起我的臉,吻了下來。

這個吻很深,血腥氣在我和他的唇齒間彌漫開來,他面不改色的沾了我的血,和我說:“月兒,為我守住半年,我就回來。”

我沈默一會,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。

又過來十餘天,魏延和吳懿從南安大勝歸來,我才明白孔明說的讓他們印象深刻指的是什麽。

孔明升了中軍帳,表明他要回成都覆命一事,軍中所有大事小情悉數交於鳳侯處置。

他說這話的時候,我戴起了冷硬的面具立於他的下首,上首的黑曜石面具冷且硬,一如我此刻的表情。

我本在軍中就有威望,這威望可不僅僅因為我是孔明的什麽人,將軍們微微錯愕之後,紛紛領命,表示將唯我馬首是瞻,無敢不從。

孔明做事幹脆爽快,吩咐完眾將之後,當天便啟程了。因回成都,順路經過漢中,我回府邸換了一套衣裙特意去城外送他。

孔明終是忍不住,在輕王面前攬我入懷,切切囑咐:“月兒,萬事小心!”

我點點頭,我心裏明白,若是能帶,他不會不帶著我,我此刻的確有比和他一起回成都更重要的事。

“我會時時給你我的訊息,不會再讓你找不到我了。”

“好。”我應下之後,和他說,“路上崎嶇,有些道難行,你,多註意身體。”

孔明吻了吻我的眉心,而後打馬離去再不遲疑,我一直看著他遠去的身影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的那頭,再看不見。

蓮子與我一同出的城,我送孔明,她送九月,總歸都是一個送字。

我對蓮子互視一眼,均是苦笑。

蓮子勸我:“月君,回吧。”

我一步三回頭。

“月君,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,怎麽不給大人知曉?也許大人知曉就不走了呢?”

“又不是什麽大事,不過是貪吃涼的吃壞了肚子而已,何必讓他牽掛?”我惆悵的說,“他知不知道的,都會走,那為何還要給他知道呢?”

“也許大人就不走了呢?”

“怎麽可能?他是這種兒女情長的人?若他是這樣的人,我豈不是會笑出來?”我對蓮子做了個鬼臉,再回身看向他離去的方向的時候,又是滿腹的郁結。

若有可能,誰願意離開他?和他關山阻隔千裏之外?

我真的一步都不想離開他的身邊,一步都不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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